【小榄记忆】葵溪那些年

小榄在线

文/何永成  图/李尚仁 题字/司徒永林

照片中那条小河溪碧绿清盈，倒照两岸绿树葵影，鸭子在悠然划水寻觅虾仔鱼仔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，“白毛浮绿水，红掌拨清波”，恬静的小镇水乡景象也蛮有唐诗的意境。这张拍于七十年代文化路葵溪的照片，使我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回忆的涟漪。


那年代，葵溪的南边有一间中学叫镇二中，座落于现在的文化产业基地中心，那时没有楼房，都是砖瓦平房的课室，古朴高大的祠堂当了学校的办公室。校园里长有粗壮的凤凰树、白兰树，绿荫一片，盛夏时凤凰花开似锦，白兰花香飘逸，蝉鸣不止。

1976年，我在镇二中就读初中一年级。那一年，中国发生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。

9月，毛泽东逝世，举国悲痛。学校组织大家砍来青竹、摘来树枝叶，剪白纸花，写挽联，扎成一对对花圈。我们抬着花圈，臂上戴着黑纱，排着长长的队伍去参加浩大的追悼会，听着哀乐，泪水哗哗地流。那时真的担心，伟大的掌舵人离开了，明天的太阳还会不会升起来，天会不会塌下来。

10月，中央粉碎了“四人帮”集团，举国欢腾。全校师生拉起横额，浩浩荡荡的绕镇一周游行庆祝，一路上敲锣打鼓，高呼口号。那时年少，没什么脑筋，老觉得思维不够形势变化快。次年8月，宣告十年“文化大革命”正式结束，这是一个政治动荡时代的结束，新中国史书上揭开了拨乱反正的崭新一页。此后，学校正式结束了各种各样的政治运动，我们再也不用写批人整人的大字报了，重新走上专心学习数、理、化、语、英的正道。

葵溪一带，明清时代已是榄乡风景胜地，北靠凤山，南向大庙。明崇祯年间，大学士何吾驺辞政归故里，在此置地数十亩，兴建翁陔园，北至凤山脚，南至莲塘街，葵溪横贯其中。翁陔园内，处处松林花草，亭台水榭，有元气堂、愚公楼、松风阁、宝纶阁、吸和轩等名胜， 古为榄溪八景之一。

到了清代，因海禁迁界之劫，翁陔园遭迁毁，园内的美景随风而去，不复存在了。康熙八年复界后，此地人气复盛，建起了连绵成片的屋宇。时至民国时代，葵溪两岸古朴青砖老屋，祠堂林立。

据说在1895年，广州反清起义失败后，孙中山被清廷下令追捕，他于10月27日逃到小榄，得到小榄义士的帮助，在葵溪北岸的昭忠祠躲了一夜，次日晚，他从侧门静悄悄出行，经小榄凤山绕道莺哥咀，乘搭舟船出逃澳门，随后辗转至香港、日本。16年后，他组织领导了辛亥革命起义成功，一举推翻盘踞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。


在五十年代后期，葵溪北岸扩宽修筑马路，六、七十年代，两岸种植了许多葵树。那时葵溪北边建有人民公园、灯光球场、青少年宫、招待所，南边建有工人文化宫、小榄影剧院、镇二中、园林管理处，是小榄文化娱乐的中心。

葵溪自古就与菊有缘，每逢盛大菊会，葵溪两岸便是花台高筑，菊景处处，千姿百态。也曾在葵溪水面搭起花桥、花台、花塔、花亭，衬着碧波水影，流光溢彩。



在河溪的尽头有一座建于1959年的凉亭叫迎菊亭，处于小榄影剧院的后门，城里城外逛街的人走累了，也喜欢在凉亭里的水泥椅上歇歇脚，镇上有空闲的人也喜欢占着中央的石台石凳，打打扑克，下下象棋。时常有象棋手到此对奕，亭内便会挤满象棋观众，黑压压的人头高低错落围成一圈。棋局激烈的关头，一些性子急的观众干脆捡起盘中棋子战斗起来，气得沉醉于棋局的棋手七窃生烟，怒吼抗议观众干扰战局，若碰到脾气暴躁之人，非要捋袖揎拳，几乎要动手打一架。不为名不求利的棋艺消遣，居然也想大动干戈打一场，回想那时的情形，不禁暗暗生笑！

葵溪南边的园林管理处，是一处美丽的地方，低矮的通花围墙，一座雅致的办公小楼房立于花木掩映的花园中，花园有水池，假石山盘景，形态奇异的松树。园林管理处后来清拆，建了新大楼，曾开过一间歌厅，最后改造成为小镇家喻户晓人气旺盛的园林酒家。

葵溪北面的人民公园是少年时最爱去的地方，公园里树木葱茏，四季花朵连绵不绝，我们时常去看挺拔怒放的红棉花，满山腰灿烂如火的红杜鹃，随风摇曳的凤凰花，满树绽放的紫荆花，千姿百态的盘景菊花。我们登凤山烈士陵园的长长石级，时而攀着凤凰台边满陡坡的粗壮榕树根上山，专挑险要的路径下山，每次爬山都是疯玩，不怕艰苦险阻，直至汗流浃背满身泥尘。

到了八十年代，碧绿葵溪被泥土掩埋了，改建为长廊花坛，而今又成了人行道兼停车场。
迎菊亭拆毁后，栽上榕树已有好长的日子，已长成参天大树了。

葵溪两岸有太多太多的故事，小榄影剧院、工人文化宫、青少年宫、灯光球场、榄溪酒家已成过眼云烟，消失于峥嵘岁月之中。

葵溪早已埋在历史的泥土之下，但葵溪有太多太多回忆的涟漪荡漾在我心头！


【作者何永成，60后，八十年代艰难创业,现淡出商界。热爱脚下这片土地，写了大量乡土题材的散文，近年出版了两本个人文集<<老街拾梦>>、<<让梦想飞翔>>。读万卷书，行万里路，默默耕耘，再续青春年代的作家梦。】